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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(第9/31页)
“话不是这么说。我哪里会信不过皇帝?所以不惮烦地一再啰唆,无非让皇帝心里有个准备,我要说一件事,皇帝一定会动感情。” “噢!”皇帝是有些不信的神气,“真的吗?” “但愿我猜错了。”十四阿哥问道,“皇帝,知道你出生在何处吗?” 这一问,皇帝神色大变,所有的疑问,都集中在一个假设上了,“莫非,莫非——”他无法说得下去了。 “皇帝,”十四阿哥很严肃地警告,“请自制,勿失帝皇之度。” “是!”皇帝答应着,将胸挺了起来,“请十四叔直言无隐。” “皇帝,你,另有生母!” 皇帝的表情,最初是惊恐,渐渐地越变越复杂。困惑、忧伤,甚至还有种神游物外的向往之情。这使得十四阿哥大为困扰,实在猜想不出,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? 终于皇帝从沉思中回到现实,视线触及他所穿的长袍的颜色,提醒他自己是什么身份——他穿的是只许御用的明黄色。 “十四叔!”他问,“我的生母何在,我要怎么才能见我生母?” “既然告诉你了,自然不能拦阻你们母子相会。不过此事须从长计议。”十四阿哥说,“你的生母在热河。” “在热河。”皇帝问说,“我出生在热河?” “是的。” “行宫之内?” “是行宫的范围之内。在狮子园。” “狮子园?”皇帝急急问道,“狮子园的哪一处?” 若说是个破草房,怕皇帝会伤心,十四阿哥想了一下说:“都福之庭。” “都福之庭?”皇帝怎么想也想不起狮子园内有这么一处建筑,这且不去说它了,皇帝又问,“十四叔,我生母是何位号?” “没有!”十四阿哥很难过地说,“至今没有,而且——” 这神态就很可疑了,皇帝的感情一下激动了,“没有亦不妨,母以子为贵,”他说,“何愁没有尊号?” “皇帝,”十四阿哥防到他有这样的说法,早就想好了应付的态度,此时正色说道,“别忘了,皇帝曾许了我的,一定听我面劝,不以私情误国事。” “为母后上尊号,是家事。” “错了!”十四阿哥毫不客气地说,“宋朝刘后垂帘,吕大防为李宸妃争丧仪,刘后以为是赵家家事,吕大防以为皇室的家事,即是国事。这话一点不错。太后以天下养,何得谓为家事?自然是国事。” “是国事亦无碍为母后上尊号。” “然则皇上置当今太后于何地?” “两后并尊,有何不可?” “不然,太后可有两位,生母不能有两位!” 这话就像当胸一拳,将皇帝捣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。 事情很显然的,如果另有生母,当今的太后即无现在的地位。两后并尊,起自前明,一个是由皇后自然而然升格为太后,另一个才是母以子贵,由先帝的妃嫔被尊为太后。现在的太后钮祜禄氏,本封熹妃,以后进封为熹贵妃,若非皇帝的生母,充其量只能尊封为“熹皇贵太妃”,绝不能成为太后。 “二十几年养育之恩,亦非等闲。”十四阿哥要言不烦地说,“今日之事,绝不能变更已成之局。” “是!”皇帝万分委屈地说,“可是,十四叔,请问又置我生母于何地?” 这一问很难回答,十四阿哥此时不能不顾到疏导皇帝的感情,只能笼统答说:“尽孝为人子的本分,但忠有愚忠,孝亦有愚孝,皇帝以社稷为重,自能准情酌理,期于至当。” “是的。”皇帝对“愚孝”二字,颇有警惕,想了一会儿说,“我想尊封为皇考贵妃。” 没有尊封为皇贵太妃,在皇帝已经是让步了,十四阿哥无法反对,只觉得有句话应该提醒他。 “尊封的册文,如何措辞,皇帝应该考虑。”他停了一下,怕皇帝没有听明白,又作补充,“尊封先朝妃嫔,自然因为事先帝有功,是何功劳,似乎很难说得明白。” 这话仍旧是含蓄的,但皇帝听得懂。意思是不能透露诞育皇帝的消息。然则以没有位号的宫女凭何功劳,越过庶妃、嫔、妃的等级,一跃而为贵妃?册文中的措辞,岂非甚难? 话虽如此,这时还不是研究这些细节的时候,皇帝急于要问的是,他生母的情形。 意会到这一点,他的感情又无法抑制了,“十四叔,”他流着泪说,“到现在我不但没有见过生母,连生母的姓氏里籍,亦一无所知,不孝之罪,通于天了!” “皇帝的生母是汉人,姓李。”十四阿哥又说,“不过皇帝说没有见过生母,这话恐怕未必尽然。” “是!是!”皇帝心想自然见过,只是不认识而已,便又问道,“我生母在哪位的宫中?” “她一个人住。” “住在哪里?” “狮子山下那片松林的岔道,皇帝知道的吧?” 听这么一说,皇帝像突然打摆子似的,浑身发抖,好不容易地才吐出两个字来:“是她?” 这样的反应,在他人看在眼里,必会惊惶失措,十四阿哥却是“曾经沧海难为水”,骨肉之间的恩仇经历得太多了!所以并不因皇帝的激动而慌乱,仍旧保持冷静,不过很用心地在观察,在准备皇帝如果问到怎样的话,该当如何回答。 “十四叔,”皇帝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声音,“我想这几天之中,就到热河去一趟。” “去看你的生母是不是?” “是!”皇帝答说,“我要吃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