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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(第17/25页)
爷升堂吧!” 马知县本来也就要升堂了。问案本来有个先传后到的次序,但类似这样击鼓鸣冤的案子,也可以提前先审。杨四一则受了好处,二则也是好奇,倒要看看是怎么件稀奇古怪的案子——说不定有关风化。看这样楚楚可怜的少妇叙房帏之事,也是值堂当差的一乐,所以禀明马知县,第一案就问青荷。 这马知县名叫马昭贤,是个回民,禀性刚毅,一清如水,善于断狱听讼。案内人犯提上堂去,他先要仔细端详一番,忠厚还是奸诈,情实还是情虚,在他那炯炯双目逼视之下,不须开口就已有了五分数。 这个原告令他注目。虽然形容憔悴,衣衫破碎,但一望而知是知书识体的大家闺秀,却又何以如此狼狈?再细看时,一件既破且脏的绸衫,竟是霞帔,由白变灰的百褶裙,上绣白蝶,脚下虽不可见,凭此一衫一裙,可以推断原是新娘打扮,那就越发令人难解了。 未曾问案,马昭贤先就是一片父母之心,怕她跪在冰凉的砖地上受不了,向杨四吩咐:“拿个厚些的垫子给她!” 青荷原有男儿气概,一进了睢宁城就不曾哭过。但坚强的人,遇着一副热心肠,那颗心就软了,她听得马昭贤这句话,立刻心中一酸,用发抖的声音说道:“多谢青天大老爷体恤。”再想到张华山,不由得悲从中来:“我的天——为何不教我朱、陈两家生在睢宁县,得蒙这位菩萨心肠的青天大老爷荫庇!” 这两句话听在马昭贤耳朵里,心中便是一惊,看样子是受了她本地知县的凌虐,到这里来告状,这案子明明不该归睢宁管,倒要弄个清楚。 刚要发问,却被青荷抢在前面开了口,“民女身负奇冤。昨夜三更,刚刚逃出虎口,如今只有请青天大老爷做主。倘或不准民女的状子,民女全家,有死无生。”她磕下头去,“青天大老爷是民女的重生父母,还是催命的阎王,就在青天大老爷一念之间。” 告状哪有如此措辞的?旁人都替她捏一把汗,马昭贤却已决定要管这件闲事了,便和颜悦色地答道:“你慢慢儿说,姓甚名谁,年龄籍贯,家中做何生理,有何负屈。细细说明白了,待本县替你昭雪!” “青天大老爷公侯万代!”青荷把个头在砖地上磕头磕得“咚咚”地响,然后说了姓名年籍,接着控诉:“民女要告的是,宿迁县万恶的捕快卫虎!” 这话一出口,先是杨四吓一大跳,心想,上了杨大壮的当,这二十两银子拿得烫手。其次是马昭贤,提起这条“毒蛇”,也不由得背脊上发冷。 “且慢!”马昭贤问道,“你既然要告宿迁县的捕快卫虎,为何不到宿迁张大老爷那里去告?” “倘或告得准,民女不敢惊动青天大老爷。卫虎在宿迁县衙门,一手把持,无恶不作。民女若到宿迁县去告,只怕不会见着张大老爷,先就遭了毒手。” 这番话说得非常好,如果把张华山牵涉在内,马昭贤便难措手。因为同是知县,无权审理,上官或者御史问一句:“你自视为何许人?”这话就很难回答。照现在这情形来受理控案,已经越出职权以外,但有卫虎“一手把持”这句话,说起来,冤抑难以上达,不能不从权处置,也还有一番情理好讲。 如此,马昭贤对青荷便刮目相看了。“你细细说来!”他问,“卫虎如何万恶?你为何要告他?” 于是青荷自从小定亲说起,一直讲到昨夜逃出卫家的船——堂上堂下,鸦雀无声,世间有如此怪诞之事,真是闻所未闻。 “我且问你,”马昭贤把前后经过,细想了一遍问道,“你身在卫家,外面那许多情节,又何从得知?” “民女昨日逃出虎口,与我家老苍头朱才同车投奔青天大老爷治下,是朱才在车中细说与民女听的。” “那朱才可有到案?” “回大老爷的话,”杨四屈膝答道,“朱才在堂下伺候!” “带朱才!” 等朱才上堂磕过了头,马昭贤照例又要替他“看相”,见他满头白发,鼻直口方,仪表生得不像低三下四的人,知道是个义仆,便问:“你叫朱才?” “是。” “你在朱家多少年了?” “小人在朱家三十五年了。” “嗯!”马昭贤点点头,“这自然像一家人了。不过,你的供词,要凭良心。公堂之上,一字不可假,你要小心。” “小人决不敢有半字虚言。” “那天你家小姐出阁,中途你家主人受暑折回,以后便怎么样?你照你目睹耳闻,从实细讲。” 这一讲又要传杨大壮作证。马昭贤看他眉宇间英气逼人,心中十分中意,问话的态度便又不同了。 不问案情,问他武功的师承:“你跟谁练的武?” “家师是沧州人,跟大老爷同姓。” “噢,你说的是马德全?”马昭贤说,“他不但跟我同姓,还是——” 还是同宗。不过公堂上不是认亲戚、叙行辈的地方,所以马昭贤住口不说,但堂下的人都听得出来。杨大壮暗暗心喜,有此渊源,这场官司就格外有把握了。 “马德全调教的牲口最好。”马昭贤又问,“你呢?” “小人也略知一二。” “这里不必说什么谦虚的场面话,你只说,你会不会调教牲口?” “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