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阳历史小说作品全集(共10册)_第四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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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 (第13/27页)

近年来隆科多揽权纳贿,亦有类似的情形,官场仿“西选”的说法,称之为“佟选”——隆科多的汉姓是佟。这个说法,他自己也是最近才听到,有此名声,绝非好事,所以看到年羹尧这一款罪名,自有触目惊心之感。
  不过比起年羹尧来,他并不算贪。参款中指出年羹尧:
  三、冒销四川军需一百六十余万两,又加派银五十六万两。
  四、冒销西宁军需四十七万两。
  五、运米四万石至军前,冒销运价四十余万两。
  光是这三笔就已二百六十多万银子,此外还有占用盐引,命家人运销食盐,以及将西南深山中的大木,砍伐行销东南等等,获利就不知多少了。
  “亮工!”隆科多问说,“你预备怎么办?”
  “我要请教舅舅!”
  隆科多一时无法回答。彼此处境相同,为年羹尧设谋,亦就是自己预筹对策。如果此时筹划不善,创下了一个恶例,将来自己亦会受害。
  想了又想,他觉得只有一个办法。“暂时置之不理。”他说,“倘或上折自辩,不就等于在辩罪了吗?”
  “是!”年羹尧深以为然。
  “不过,”隆科多说,“好言敷衍,亦必不可无。”
  那是必然之理,年羹尧不致傻到此地步,还不识眉高眼低,自以为是。但每次见了皇帝,不容他自表忠忱,总是遇事诘责,搞得不欢而散。
  回到军前,年羹尧上了一个奏折,纸上反可畅所欲言,他说:“臣禀质薄劣,赋性疏庸,奔走御座之前三十余年,毫无裨于高深,只自增其愆谬,返己扪心,惶汗交集。”
  接着是叙皇帝的恩遇:“一载以来,赐爵、赐金、赐第、赐园、赐世职、赐佐领,父子兄弟以及妻孥,莫不沾濡雨露,沦浃肌髓,解衣推食,宠赉褒嘉,极人臣罕觏之遭逢,而萃于臣之一门四世矣!”他这样详细铺叙,表示自己受恩未忘。接下来,又用他父亲来打动皇帝。
  他说:“臣父年遐龄,八旬有二,优游杖履,化日舒长,乃恩自天来,仁由锡类,拜爵食禄,却在引年休养之后,此史册所未有,而臣身际其盛,目睹臣父既寿且康,较往昔而倍健,亦何因而致此?稍具人心,能不矢志竭诚图报于生生世世耶?”
  这段话的意思,可分两方面看。从他这方面看,无异表示,为了不致贻父之忧,他亦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忠于皇帝的事来。从皇帝这方面看,意在劝告,既然对年遐龄,能推其女其子之宠,在休致以后,复封公爵,所谓“拜爵食禄,却在引年休养之后”。如今优游杖履,年已八旬有二,如果对他的儿子有所严惩,岂不伤了老人之心,变成为德不卒?
  最后,他又加了一段:“所有臣感激微诚,亦明知不能宣达,而又不能不剖陈万一。”这就有点儿指皇帝心有成见了!
  皇帝就为他最后这两句话,颇为不悦,提笔批道:“据此不足以报君恩父德,必能保全始终,不会一身至于危险,方可谓忠臣孝子也!”
  接着是写了一段一层进一层的议论:“凡人臣,图功易,成功难;成功易,守功难;守功易,终功难!”
  为臣如此,为君又如何?皇帝自道:“为君者施恩易,当恩难;当恩易,保恩难;保恩易,全恩难。”又说:“若倚功造过,必致返恩为仇!此从来人情常有者。”
  接着,皇帝特派都统楚宗,赶到西宁,专为约束九阿哥允禟,附带亦调查年羹尧与允禟往来的情形。及至楚宗的回奏一到,皇帝大惊失色。原来年羹尧的部属中,同情九阿哥允禟者,不知凡几。倘或允禟有谋反之心,只怕年羹尧亦不能约束。这是何等可怕之事?
  “你看你哥哥!”皇帝向年贵妃大发雷霆,“我本意是让他看住九阿哥,结果适得其反!如果九阿哥在西宁再住些日子,只怕你哥哥的兵都归了他了!”
  “皇上息怒!”年贵妃赶紧跪下来说,“奴才哥哥不对,请皇上教训他!犯不着跟他生气。”
  “我岂止生气!我恨不得拿把刀子,把我自己的一双眼睛剜掉,错把狼心狗肺的东西,当作心腹!”皇帝又冷笑,“我也很疑心,你哥哥一向会带兵,令出如山,部下没有一个不怕他的。如果没有他的指使,他们敢跟九阿哥接近吗?”
  年羹尧的军令之严,是远近知名的。据说有一次大雪行军,年羹尧坐在轿子里,看扶着轿杠的武官,一个个手冻得又红又肿,大为不忍,便说了声:“去手!”哪知听者都错会了意,一个个拿出刀来,将自己的手砍断,以为这才是“去手”!
  这话当然是过甚其词,但如年羹尧稍作约束,或者不是有意放纵,部下确是不敢跟允禟接近的。如今听皇帝的意思,疑心年羹尧与允禟勾结,有谋反之意,年贵妃知道大祸已不在远,既惊且惧,而又无法解释,最后是三尺白绫,了却了尘世繁华。
  消息传到了西宁,原本事事碰钉的年羹尧,更觉得不安,上折自辩,只有认错。认错有个缘故,只有托病。
  当然,允禟之事,不便明言,道是因为精神不好,所以“臣所办之事,止觉疏漏,不能周到,是以于谢恩折内,附陈病状,欲求圣主知臣为病所累,凡料理不妥之处,俯赐于矜宥”。
  此是何等大事?皇帝直言批道:“如有不妥,岂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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