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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(第16/38页)
大嫂一面说,一面不顾客人拦阻,去开了一小坛黄酒,又将现成的风鸡腌肉,煮了出来待客。 “倒不好辜负她的诚意,”何清殷殷劝酒,“我们边吃边谈。” 酒边叙交,感情益厚。林鼎向何清说道:“老何,有句话我摆在心里好久了。你管刑房,而张大老爷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,莫非你就一点都没有沾惹?” 何清不答,神情很沉着,想了一会儿答说:“在两位面前,我不能不说实话。天下的刑房书办,就没有哪个是没有做过违法之事的。不过国法以外,还有天良,伤天害理的事,我没有做过。” “既然如此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!倒不如放开手来干,就算有点过失,功劳抵过有余,仍旧可以巴望出一个好结果。” 林鼎这话,说得何清矍然动容。“请问,”他说,“怎么叫放开手来干?” “我看卫虎人在‘笼子’里,威风好像还在。好多地方有顾忌,吞吞吐吐地不敢多说多动。” “是的。”李壮图接口,“我亦觉得不大对劲。” 何清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谨慎了,“两位是在说我?”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。 “不,不!”林鼎不安地答道,“老何,你完全误会了!只怪我话说得太急。” “那就是了!”何清的疑虑来得快,去得也快,“既不是说我,我无须多心。我们把话拉回来,只请你说明白些,如何放开手来做?” “一句话,把卫虎的影子,一扫而光。” 何清不语,慢慢喝着酒,夹块鸡肉在口中,一面咀嚼,一面剥指甲,好整以暇得令人莫测高深。 “我们先说件事,”何清突然开口,“尤三嫂的尸首,我可以找。不过,找到了,不必相验行不行?” 林鼎与李壮图都不知他这话是何用意,互相对看了一眼,仍旧由林鼎作答。 “只要说得出道理,上头不会不准的。” “道理虽有,于律倒不合,要刘大人有担待才行。” “这,你请放心!”林鼎立即接口,“我们大人最有担待。” “好!那么,我说道理。第一,天时炎热,尸首早已腐烂,挖出来重新相验,不说仵作的这份罪不好受,在场的人,只怕谁也受不了。当然,这个理由不够。那么,第二,尸首腐烂,验不出什么来了。还有,第三,尤三嫂虽是凶手,实在也是欺侮得她忒甚,性情又格外刚强,才有这么件案子。说起来也可怜,如今入土为安,又拿她挖出来,赤身裸体验一验,有点于心不忍。” “说得对!”林鼎大为赞成,“不验的好,我跟刘大人去说。” “如果不准呢?” “一定会准。” “真有把握?” “有!”这一次是李壮图开口,“刘大人最肯服善,最有担待。” “好!”何清深深点头,“能这样,我们才可以放开手来干。两位说吧,说了我去做。” 这一来,林、李二人才明白。先提不验尤三嫂那个要求,只是一种试探,看刘天鸣有无担当而已。 正谈到这里,忽然有何家的一个小厮,神色紧张地奔进来说:“爷,爷!有人来通知,巡按大人得了急病!” 听得这话,林、李二人大吃一惊。何清却还沉着,知道他这个小厮有“拿着鸡毛当令箭”,轻事重报的毛病,便即喝道:“别胡说!人在哪里?” 人已经进来了,是刑房的一名书手,特派在刘天鸣那里,司抄缮之役,名叫邵仲文,此时走进来说道:“请快回去吧!巡按大人忽然上吐下泻,不知是中了暑,还是中了毒。” 一听“中毒”,满座色变。林鼎一把抓住邵仲文问道:“你看刘大人是怎么个样子?” “我没有见着按院大人,是里头派人出来传话,教我赶紧来请何大爷。不想两位也在这里。” “请了医生没有?” “大概请了。” “他弄不清楚。”何清匆匆说道,“我们赶紧走!” “走,走!”林、李二人同声回答,往外就奔。 何清落后一步,有话关照邵仲文,“你赶紧到西关,请张老先生。”他说,“就说是我着你去请的,无论如何要请他劳驾。你就陪了张老先生一起来。” 原来这“张老先生”名叫张慕景,是位名医,真有着手回春的本事,而且内外妇幼诸科,无不擅长。一次有富家请他去看三房合一子的幼儿,张慕景这一天腹泻,神气委顿,便即辞谢,请病家另请高明。 谁知病家执意要请张慕景,而张慕景腹痛如绞,坐在便桶上起不得身。就因为这一耽延,急惊风成了不治之症。这原怪不得张慕景,而病家仗财恃横,痛惜爱子,竟在县衙门里告了一状,而且在张华山前任的县官那里使了银子,眼看要落个“庸医杀人”的罪名,多亏何清替他多方斡旋洗刷,从轻发落,杖责二十,易科罚金,总算不曾受辱。 经此一番意外的打击,张慕景气恼之下,摘下招牌,亲手劈碎烧掉,从此杜门,不再悬壶,甚至好友至亲登门求教,亦拒而不纳。唯一的例外是对何清,只要是他家的人有病求诊,仍旧照看,亦仍旧看得极好。因为张慕景虽不行医,却有传世之志,闭门撰写医书,医道反而更有进境了。 话虽如此,张慕景从未为何清出过诊,所以听得邵仲文带来的口信,虽有踌躇,而终于毅然地说:“也罢!看按院是位青天大人,我就破一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