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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台柳 (第9/20页)
原?” “那自然。但是,更感激的是你。不,最感激的是上苍。若非上苍安排,叫我做梦也做不着这样的好梦。” 柳青青又闭上了眼,轻轻地吁口气,觉得舒畅极了!因为他说出了她心里的感觉。 “不过我也实在不安得很。” “为什么?”她转身过来,惊诧地看着他。 “我觉得太委屈了你。” “如何委屈了我?我自己倒想不出。” “未成嘉礼,草草不恭。” 是的。这是个遗憾!未得老母之命,而且也没有人替他主婚,一切只得从权从简。然而,世上绝无十全十美的事,留着些缺陷,反倒是载福之道。她立即就想透彻了,同时也不以为那是个遗憾了。 “我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,只要韩君平把我看成结发夫妻就行了。” “那还用说?咱们本来就是结发夫妻。”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实话。但不知如何,意有未足。凝神静思,自觉不堪匹配。婚姻一事,旧家世族以及力图上进的清寒书生,都把它看得极重。结成一门好亲事,不但可以提高身份地位,而且能在仕途中获得极大的奥援,为事业的一助。而她自量,出身贫贱,又曾做过别人的妾媵。将来韩翃中了进士做了官,少不得有人打听他的家世,说他的嫡配不过是一个商贾的下堂妾,这叫他的面子往哪里摆? 这是个无法解答的难题。眼前虽可不管,但终有一天会来的,倒不如先提出来谈一谈的好。不过,要谈的无从谈起,因此,她只怔怔地望着那一对红烛出神。 “看!”韩翃喜滋滋地指着烛焰,“好大的一个灯花!” 果然,烛光中生出一个极美丽的灯花,可惜只有一支烛上有。 自然,她也还是高兴的:“这吉兆必应在你身上,明年春闱,一举成名。” “不!”韩翃提出不同的解释,“这是花烛,应在咱们夫妻俩身上,相亲相爱,永结同心。” 他的解释比她的好。于是她把那个无法解答的难题,暂时抛开了。 门上剥啄数下,惊醒了相偎相依、喁喁低语的新婚夫妇。柳青青站起来,整一整衣衫,问道:“谁?” “是我,飞羽。” “房门未闩,你进来好了。” 房门被缓慢地推了开来,飞羽探头进来,先小心地张望了一下,不由自主地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,赶紧掩口,装得很正经的,但那忍笑的神情,却更可笑。 韩翃有些发窘,柳青青却笑着呵斥:“鬼头鬼脑地干什么?” “我想惊鸿的话好笑。” “她说些什么?” “她说,从此以后,她要烧天香了。看夫人烧天香果然有些好处。” “啊,”柳青青突然想起,“今天是十月初一。” “香案已经摆好了。” “待我先洗了手。打水来!” 盥沐已毕,步出前厅。廊上两盏绛色纱灯,照出暗沉沉的院落,仿佛晋昌坊的光景。只是一样烧香,两样心情,柳青青越发虔诚了。 飞羽、惊鸿悄然侍立,韩翃只算观礼,另在一边。柳青青肃穆地燃着了香,正待插向炉中,忽然想起该礼让丈夫在先,于是退到侧面,捧香在手,做个侍候的姿势,口中道了一个字:“请!” “我也要礼拜吗?” “自然。若非上苍垂怜,神灵保佑,你我哪有今天?” “而且,”飞羽接口又说,“夫人曾为郎君求下‘早登上第’的愿心。郎君自己,也该祷告一番。” 这使得韩翃陡然想起,上月十五窃听她祈愿的情景。彼时失魂落魄,只道这份爱慕和感恩知己的心,便到老死,也无人知晓。谁又想到,不过十几天的工夫,竟成了眷属。世事的变化莫测,实在难以想象,也唯其如此,更教人觉得此生可爱可恋。 “君平!” 一声沉静的呼唤,恰是有力的催促,“呃,呃!”韩翃心甘情愿地抢步上前,从柳青青手里接过香枝,毕恭毕敬地向上一举,插入香炉,然后撩一撩衣襟,跪下地去。 他一面磕头,一面朗声祷告:“弟子,南阳韩翃,亦有三愿,诉请过往神祇鉴纳:一愿老母康强;二愿夫妇偕老;三愿得有寸进,报答知遇。” 接下来是柳青青磕头默祷,以一瓣心香,诉陈上苍成全姻缘的恩德,复为韩翃祈求,愿他的“三愿”得遂。 何以说“亦有三愿”呢?这“亦”字下得奇怪!几时倒要问问他。柳青青这样在想。 “说穿了不足为奇。你那‘三愿’,我在别院,听得清清楚楚。” “真想不到隔墙有耳。”柳青青惊异地说,“偏偏那一回许愿,就让你听见了。” “不光是那一回。”韩翃没有再隐瞒的必要,“每逢初一、十五晚上,我总在别院徘徊,为了听听你的声音。” “我不知道,我一点不知道。”激动的柳青青在设想,若是早知道了他如此深情默注,会在自己心里引起怎样的感觉? “你还是不知道的好。” “何以呢?” “相思甚苦。” 对的!她想,自己本就如飞羽所说的,“一片心都在韩夫子身上”,但片面的钟情,究竟还易于排遣。若是知道他餐风饮露,兀立中宵,只为了听一听她的声音,如此情痴,必定更叫人牵肠挂肚,魂梦难安,那种滋味可真个是难以消受的了。 “唉!”柳青青不免叹口气,“若非上苍默佑,公原侠义,你我没有今天,那日子可就不知道怎么样过下去了!” 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