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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(第14/38页)
子一抬头,突然又再往上抬一抬,然后很快地又落下来,看着刘天鸣。一旁观审的林鼎看得清清楚楚,不由得心里奇怪,这是什么道理? 刘天鸣却不曾发觉他的表情有异,细看一看,张瘸子不像王狗子那样满脸横肉,是老实无用的那一类人物,便决定用好话抚慰。 “你跟卫虎做什么?” “跟在他身边打打杂,有时候也跟他出门。人家都说我是卫头儿的跟班,实在不是,他不会用小人这个瘸子做跟班的。” 话很噜苏,遇到有脾气的问官,便会喝住,刘天鸣却等他说完了才说:“你跟他几年了?” “十来年。” “怪不得他很相信你。”刘天鸣说,“张瘸子,你没有什么罪名,将来我会从轻发落,看你身有残疾,照例的一顿板子都可以免掉。不过你要说实话。” “是!小人有一句说一句。” “那天卫虎续弦,花轿是空的不是?” “小人没有看见。小人的腿不方便,不大去挤热闹的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,新娘子是有的,不过你不曾看到。是不是?” 张瘸子很老实,不解刘天鸣问这话的用意。事实上,连他自己都不能分辨,他所说的话,是不是这个意思。因而期期艾艾地,语不成词。 于是何清从旁解释:“按院大人在问你,是不是那天大家都说去看新娘子,你因为腿不方便,自己知道挤不上去,所以没有去看。” “是的,是的!”张瘸子连连接口,“一点不错。” “这样说,花轿不是空轿。”刘天鸣又问,“事后你听人谈起过新娘子没有?” “谈起过的。” “人家怎么说?” 张瘸子突然警觉,这话说不得。不过,他不善于搪塞,急得满头大汗,只是“嗯、嗯”地,不知说什么好。 “张瘸子!”刘天鸣开导他说,“你应该有一句说一句,从实答供。你是奉主人之命,身不由己,本院能够体谅。可是,你如果不说实话,无罪变成有罪,本院可就想开脱你也不能了。” “听见没有?”何清提醒他说,“你只要有一句说一句,大人绝不难为你。” “你要知道,”刘天鸣又说,“这一案的案情,就是你不肯说实话,也很清楚的了。如果你说谎对你主人有好处,能够脱他的罪,也还罢了,可又不能。既然如此,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?” 这话说动了张瘸子的心,但怕自己还没有弄明白堂上的意思,便向何清问道:“何书办,卫头儿是一定要定死罪的了?” “你看新娘子像不像大家小姐?” “像。” “如今再让你看,你认不认得?” “怎么不认得。小的跟她一起好几天,连背影都认得了。” “你知道那个新娘子是什么人?” “她跟小的说,姓朱,是东村朱百万的小姐。” “噢,你还跟她说过话?” “说过。”张瘸子答说,“说过好几次。” “一共几次?” “记不得了,大概总有七八次。” “你还记不记得,朱小姐跟你说了些什么?”刘天鸣先加抚慰,“你慢慢想,不要紧!” 于是,张瘸子一面想一面说:“第一次是朱小姐来了以后的第二天,托小的送个信,答应送到她家,送小的一百两银子;又有一次劝小的带她逃走,说愿意养小的老;再有一次跟小的哭,小的心里难过,跟她说,你跟我哭也没有用,我救不得你!” 刘天鸣点点头又问:“卫虎调戏朱小姐,你看见了没有?” “没有!新房里面的事,我不知道。” “以后呢?”刘天鸣很缓慢、很清楚地问,“你知不知道卫虎打算把朱小姐送到哪里去?” “我不清楚。” “不清楚,意思是,稍微有点知道,是不是?” “是!小的听人说起,头儿打算把新娘子弄到扬州,卖到窑子里。” “你跟上船没有?” “没有。” “是哪些人跟了去的?” “不十分记得。” “把你记得的说出来。” “有,有王狗子,还有小癞子。” 又是王狗子!逼娶有他,盗尸有他,卖良为娼又有他!这样一个全案关键所系头号帮凶,偏偏让卫虎指使陈大麻子,一顿板子打死了。想想实在可恨。然而死无对证,少了一个人证,由此可见卫虎的狡狯,这也是自己操之过急所致。 这样想着,悚然憬悟:自己十年养气,仍不免求功心切,好胜心强,处事不够沉稳实在,致有此失。前车可鉴,想在这里结案的想法,真是错了! 事实上,亦无法在这里一两堂便结案,因为案内人犯越牵越多。有些人,譬如尤三,踪迹不明,可以不必访求,否则便是株连。但小癞子照张瘸子所说,就是逼良为娼的从犯,自然应该提案细审。 “何清!” “在!”何清闪出身来应声。 “张瘸子所说的小癞子是谁?” “是快班上的。” “是捕快?” “算是捕快。”何清答说,“不过,在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。” “反正是执役的差人。”刘天鸣说,“即刻传案。” “回大人的话,”何清答说,“小癞子跟人出差办案去了。” “哪天才得回来?” “这很难说。他们拿的是‘海捕文书’。” 所谓“海捕文书”,是一通文书,行遍天下,访缉要犯。